政府房事真是个事
日期：2013-12-16 来源：汪中求
今秋，不少地方政府在给官员处理房事，官媒称之为“清房”，实际上是清理超标的办公用房。可事情还真没那么容易，绝对没有给拆迁老百姓“扒房”那么齐心协力，没有那么卓有成效。
为了挽救干部形象，去年此时中共中央通过顶级的政治局会议，审议通过了细节化的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今年7月继之发出了《关于党政机关停止新建楼堂馆所和清理办公用房的通知》，中央可谓用心良苦。
清理办公用房采用标准往前追溯只能是1999年公布的《党政机关办公用房建设标准》，但14年来各地机关办公楼越建越奢华，有多事者曾把中国许多地方政府的办公楼和发达国家的政府办公处对比，让中国人民有权瞧不起小家子气的美国和欧洲。“再富不能富孩子，再穷不会穷政府”嘛。在一片太平盛世的舆论面前，奢靡已经成为崛起的标志，就算党性极强的干部想办公用房不超标都难。
根据99规定，办公面积副厅才18平方米，处级12平方米，科级9平方米。天哪，这房怎么清啊？我见过某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三套间：外面约30平方米，给被接见者等候用；中间近70合标准的小间，中间近70合标准的小间，算是真办公室；最里边还有一个带厕所和淋浴房的卧室（人家叫休息室），也是30平方米左右。市公安局如不进入市委常委应该是正处吧，按规定12平方米，那就只能比休息室的厕所大一点啰。那还像个局座吗？
中央已经下决心了，难产也得剖腹产。很多地方开始行动起来。不过，实际操作的困难还真不少。比如，原来设计的房间就大，改小就成了工程，涉及费用；再比如，多出的部分做什么用，难道真的租给民用；又比如，原来空间大总是布置了一些家具之类，现在都得请出去，拿到旧货市场卖了；还比如，换小房间了，原有的大号家具显然放不进去，买新的，又铺张呀；继续比如，有的主官虽然级别不高，但来找的人非常多，进进出出都往12平方米的空间倒腾不可行，给个接待室吧，实际还是超标嘛。
中国有优秀的传统文化，其中一个是老外学不来的，叫变通。官员都是人精，变通的办法多的是：
其一，瞒天过海。把原有办公室隔出一个符合标准的小间，中间的隔墙有个隐蔽的门，不办公就进里边，私密的活动当然也不可能在外边。
其二，女婿上门。办公室大了吧，加一两个人进来一起办公，符合标准了吧？只是，上门女婿怎么敢天天和老丈人平起平坐，于是每日不得不琢磨到哪个会议室或接待室混混。
其三，移花接木。前面隔出一个空间，没有什么用也没关系，挂个牌“党员活动室”、“群众接待室”、“司机休息室”。司机不敢来，群众不能来，党员不会来。
其四，狡兔三窟。领导忙，事情多，许多干部很辛苦地兼了不少职务，什么小组组长、什么协会副会长、什么社团理事，不同的地方多搞几个办公室，每一个都不超标。
其五，东山再起。有的干脆在风头上搬进一间小间呆着，原来的大办公室原封不动空着，风头总会过去嘛。
在我们搞企业管理的人看来，这个事之所以这么难，其根源如同和尚头上的虱子：企业管理特别强调定位、规则和企业文化，官员房事也可以从这三个角度来解剖，如果政府也存在管理的话。
首先是定位。这次强令清理超标办公用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一点似乎已不待言，为了改变党政机关的工作作风，促进干部们更加密切联系群众。问题是，改变作风又是为了什么，联系群众又是为了什么？改变作风可以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公民，也可以只是为了公民仇官的心态有所缓解；联系群众可以是让官员回归到公仆的本位上来，也可以是为了套套近乎减少与民众的对立。目的不同，规则的设计当然不同。
就规则而言，决不至于想不出更多更好的办法。如果允许我把它作为企业的问题来解决，显然不会面对那些“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小聪明而憨笑着搓手。我至少会给出一些细则：
第一，重审定编，根据职级分类，杜绝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第二，以分类后的干部数量，给每一个单位算出合计办公面积，再给一定比例的上浮，下达总体办公面积指标；
第三，把所有党政机关、部门的办公楼收为国资委或某部门统一管理的国有资产，各用办公房的单位向资产管理部门缴纳房租，收支两条线；
第四，鼓励大办公室加小型接待室或洽谈室模式（办公自动化了，企业人一个卡位就够了，官员为何就不可以）；
第五，现有存量办公面积减去批准的办公面积后，多出的面积必须向社会出租，租金收入提前进入预算系统并在年末作为财务审计项评估；
第六，每个机构都有流动办公人员（包括下基层），因此十人八个办公位也是可行的，出去的人不需要空一张桌子（外资企业此种情形很普遍）；
第七，大小会议室和会议中心，也根据干部队伍人数按一定比例规定可保留面积，反正减少会议也已经进入议题；
第八，罚则（此处省略1000字）。
最终还是一个组织文化问题，就此房事而言就是想不想收缩办公房的问题。要我做人民的勤务员，我得为自己服务先。当官现在越来越没有意思了，吃拿卡要纪委会找你喝咖啡了，吃饭喝酒有人微博上传了，据说公车也要改革了，办公房如今也要当胸沟来挤了。真没劲！
我坚信，一个强大的卓越的组织，有坚定的“为人民服务”的信念。这点房事搞不定？我坚决不信。中国官员早已不是封建时代的帝王将相，都有理想成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完全能够“全心全意”做公仆。我们这些做企业管理研究的，在房事上给他们出任何高招，都只能是淡操心。